我爱好中国画,求学过程中,欣赏过无数的中国山水画作品,画中的用笔千笔万点,却能苍润安然,不可思议者,世称歙县黄宾虹先生。而竖画一笔,当千仞之高,简约精妙,雄强恣肆者,应推南昌县燕鸣先生。
留学归国以来,在广州美院任教已近十载,有缘与燕陵老师同一教研室,常一起共商教学,切磋画技。燕陵老师相赠一册她父亲的画集,开卷惊奇!振宕心神!始认识燕鸣先生画作。随置于书柜显要之处,警醒自己,莫坠弱腕。后来,更在燕陵老师的画室中欣赏了许多原作,读《迎春》(1)花鸟画,笔墨精简,初生雏群,天趣烂漫。画面用色鲜艳而能温文儒雅;随意点染而能形神兼备。我更爱他的《含鄱日出》(图2)山水画,真可感到其倾崑倒海之力度,气势豪迈!元气淋漓!生活中所受的挫折,尽能化为酣畅。画作中全看不到有愁苦皱眉的感觉。心想燕鸣先生如若不是文革耽误时宜,长年局促于斗室,以其才情,岂只遗韵于“豫章故郡”而已!
燕陵老师告知;“父母是大学同窗,是天下最幸福合辙的伉俪。同为杭州国立艺专歌咏队队员,是二重唱的当对,数十年相濡以沫,形影不离,父亲的成功多得母亲的助力。现世婚姻,多是讲金,少有讲心,能有同好、‘乐在声色狗马之上’的伴侣能有几许?母亲逝世,父亲画《松下月明》(图3)寄托思念。画中题;‘白云山上尽,清风松下歇。欲识离人悲,孤台见明月。’可知他们相依深情。”
当代中国画坛巨擘多出于江浙海上。燕鸣先生承潘天寿、吴茀之、汪亚尘诸师之余音,而能别开生面。其同侪之中,还有大画家李可染、吴冠中先生。可证近代学院中国画教育在承传、转化旧学过程中,亦能训导有方,培养出“承前启后”的人材。潘天寿先生的‘诗、书、画、印并重,文理、技艺相成’的教程设计,仍可资国内院校中国画学系借鉴。
而今的画坛里常有人说;“我们这一代是没有大师的时代了!”改革开放,暂无战乱,社会虽有诸多不平,但我们仍算三百年一遇“慕逢盛世”了。宾虹先生五十岁时才入画境。“十年磨一剑”,我们或能在燕鸣先生所造的基础上,追前辈之文雅,继上代之绝学而再生佳猷,未可定论。应不可自馁,当奋发补习,有所成就,才可不愧于前人。
马文西 广州美术学院教授
二零零九年初秋于美院十驾堂